第21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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嚴景川？
陳述不由意外。
嚴景川在原文裏明確寫著一直躺在醫院，即便後期醒過一次，因為身體虛弱，也是在醫院發號施令，從沒有離開過病房，怎麽會現在就清醒，還出現在華元傳媒？
難道是他的出現，冥冥改變了這本書的劇情？
張時還在撓頭：“那什麽，我們這個嚴總，你一會兒見到他的時候，可能他表面上看起來不近人情，但其實……”
其實心底裏也照樣冷若冰霜……
可為了老板的感情大事……
張時萬分羞愧，厚起臉皮：“但其實嚴總性格非常好！”
陳述說：“我今天來錄音，和嚴總應該不會見面。”
華元傳媒的確財大氣粗，和他簽約當天，就已經給他準備了兩首單曲，用於擴充人氣，專輯制作也在籌備當中，大概半個月後就有眉目。
他在這半個月的任務，就是錄制好這兩首單曲，今天應約來到公司，也只是試錄。
嚴景川是嚴氏集團董事長，到子公司視察，恐怕不會在意一個錄音室。
“……”張時幹笑一聲，“也不一定，今天你除了錄音，還要開個小會討論你的單曲發布，嚴總對這些感興趣，可能也會來旁聽。”
陳述挑眉。
嚴景川對這些感興趣？
書裏對這個主角白月光的描述，用詞極盡優秀，除去冷情冷性，就像完美的化身，卻唯獨沒有提過他的愛好。
這樣一個人，會對歌曲制作感興趣，喜好倒很獨特。
但他和嚴景川素不相識，也不會是一個世界的人。
張時的話音落下，陳述沒太在意。
見他沒起疑心，張時暗自松了口氣。
下午嚴總醒來之後要出院，他原本以為是要回家療養。
嚴總還能清醒的消息已經不是秘密，與其留在醫院，確實不如家裏方便。
他萬萬沒有想到。
嚴總要出院的原因，竟然是讓他安排和陳述見面。
還要在陳述不知情的情況下。
嚴總居然沒想打直球，還打算自然發展、日久生情。
張時還在感慨。
“叮”一聲，樓層到了。
“不是那邊！”陳述已經來過幾次，正要過去，張時忙出聲攔住他，“今天先去開會，再去錄音。”
說完往相反方向一步帶路，和陳述一起來到同樓層會議室。
“嚴總就在裏面。”
開門前，張時笑著說著違心的話，“你不用擔心，嚴總其實很好相處的。”
話落。
他推開房門。
會議室裏一片濃濃死寂撲面而來。
“……”
看清門內的場景，張時臉頰抽搐。
陳述的新經紀人、歌曲制作組，華元新部門負責人、各部門高層包括總經理，大大小小幾十號人，都擠在這間小小的會議室，圍著會議長桌裏三層外三層，正襟而坐，一言不發。
嚴景川坐在桌前首位，手裏拿著一份報告，神情淡淡，不怒自威。
在他身後，一個沒有座位的男人背著手幾乎九十度彎下腰，方便和他保持同一進度，隨時為他解答。
其餘沒人出聲。
靜得落針可聞。
開門的動靜在這樣的環境裏像一聲巨響。
眾人齊齊轉臉看過來。
張時在門前僵住半秒。
他直覺剛才在陳述心裏打下的好基礎已經煙消雲散。
“怎麽？”陳述的聲音從背後傳來。
“沒什麽！”張時忙說，“我們進去吧。”
他擡手引路，直走到嚴景川面前，“嚴總。”
嚴景川餘光已經看到陳述走近。
他動作微頓，隨手把文件放在桌上，才擡眸看過去。
這是他第一次以人的身份和陳述見面，也是第一次以人的視角見到陳述。
這張臉沒有印象裏可憎。
神情卻比印象裏冷淡。
“嚴總。”打過招呼，陳述沒再開口。
他和嚴景川大概只會有這一次偶然的見面，他沒有放在心上，只擡手安撫懷裏的旺財。
嚴景川視線順勢下落，看向他懷裏的狗。
旺財正環抱住陳述的手，張開嘴，不斷追著手指舔咬。
“……”嚴景川收回視線，只當沒有看見。
這時已經有人搬來一把椅子，放在嚴景川下首，對張時說：“張特助請坐。”
張時不僅是嚴景川的親信，實權也很大，眾人對他的態度一直小心討好。
至於陳述，怎麽說也只是一個簽約藝人，隨便找個地方坐就好。
“哦對。”看到椅子，張時讓開一步，對陳述說，“陳先生，請坐。”
聽到他的話，滿屋的人一驚。
這個陳述是什麽來頭，居然讓張時這麽客氣？
他們大多是今天第一次見到陳述，雖然知道張時特意為陳述組建了一個部門，可那不是為了擴展業務嗎？
現在看來，事情沒有那麽簡單。
搬來椅子的人也下意識說：“可——”
張時擡手攔下。
他回頭看過去一眼，後者一滯，才訕訕退回去。
等陳述落座後，張時又看向其他人：“今天只是關於單曲制作的討論，嚴總也不想這麽大動幹戈，和這件事無關的諸位，還是煩請先回吧。”
他說完，眾人面面相覷，不由看向嚴景川。
嚴景川擡手微擺。
眾人只好起身，魚貫而出。
會議室終於空下來，張時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，對一旁人道：“開始吧。”
“好的。”說話的人是何綺玉，陳述的經紀人。
之前突然聽說公司要空降一個部門，由她擔任這個部門唯一藝人的經紀人，她心裏一直有種不妙的預感。
好在幾天接觸下來，發現陳述並不是她想象中的草包，反而實力強勁，才算放心下來。
但在今天之前，她對陳述的印象，還是前不久熱搜上的內容。
一個運氣不好的破產負二代。
可能受到張時垂青，有了翻身的機會，也僅此而已。
可在今天，張時對陳述這麽客氣也就算了，連嚴總都來親自監督陳述的業務進度……
何綺玉收起心中這份並不刻意的輕視。
回去以後，對陳述的事要更上心一些才行。
不止是何綺玉。
會議室其他人的想法也大同小異。
—
嚴景川沒有去聽員工的報告。
他面前是翻開的計劃書。頁數一直停在第一頁。
和旺財同處一室，他體內似有若無的分離感有些許減輕，如果持續時間足夠久，或許可以幫他結束目前的狀況。
只可惜，陳述不打算賣出這條狗。
想到這，嚴景川看向陳述。
陳述也沒把這場會議看得太重。
在這方面，他是外行，專業的事最好交給專業的人去做，他只聽結果。
他正低頭給旺財餵食。
餵過後就把磨牙棒塞進它嘴裏。
撿到旺財一個多月，它現在的身形比當初長了一倍有餘，抱在懷裏已經很有分量，每隔一段時間的亢奮也變得格外鬧騰。
咬著磨牙棒，它還是不肯消停，擡起前爪趴在陳述胸口，爪子在頭上蹭了蹭，試圖引起陳述的註意。
陳述含笑揉了揉它的腦袋。
旺財立刻低下頭往前頂，尾巴搖出殘影。
陳述的手正要落在它背上，心念微動，轉眼看向一旁。
嚴景川蹙起的眉心還沒松開。
察覺到陳述的視線，和陳述對視一眼，他面不改色，轉向說話的員工。
只是思緒仍然留在原地。
每次他離開，這只狗都是這樣的表現？
嚴景川閉了閉眼，擡手輕按莫名脹痛的額角。
張時第一時間看到他的動作：“嚴總，您累了？”
會議室內霎時安靜。
嚴景川沒有睜眼，只道：“繼續。”
張時卻眼神一轉。
坐得這麽近，過去這麽久，兩人一句話都沒有說過。
可能是這裏人太多，確實不方便嚴總和陳述溝通感情。
他隨即合上手裏的文件，對何綺玉說：“會開到這裏差不多了，先去錄音吧。”
何綺玉點頭：“好的。”
張時已經起身，正要走向嚴景川，忽然看到對面的陳述，轉而說：“陳先生，我和何經紀還有事要談，麻煩你幫忙推嚴總過去，可以嗎？”
嚴總坐著輪椅不方便，正好是個單獨相處的機會。
聞言，陳述看向嚴景川。
嚴景川頓了頓，對他說：“麻煩了。”
陳述隨手把旺財放在地上，走到他身後，推他走向門口。
剛出門，發現張時帶著眾人已經走過拐角，好像忘了身後還有人。
嚴景川沈默片刻。
他看著地面受牽引繩限制、在陳述身旁四處亂跑的旺財，主動開口：“你的狗？”
身後頭頂傳來回應。
“對。”
話題到此結束。
張時站在錄音室門口，遠遠就看見他們過來，但也遠遠就感受到兩人之間格格不入的氣氛。
他滿心絕望。
嚴總啊！
您到底想怎麽樣！
陳述也是，怎麽就沒有巴結上司的好習慣呢！
眼睜睜看著兩人一路無話走到面前，張時笑容幹硬。
“陳述，去錄歌吧。”
“嗯。”陳述照常把旺財放在錄音室外的休息區，轉身剛走兩步，腳下一重。
旺財撲到他腳下，扒著他的褲腿。
陳述兩次把它帶回去，它又兩次跟回來。
何綺玉奇怪：“旺財今天怎麽了？這樣陳述沒辦法錄啊，拴起來它要是叫怎麽辦？”
張時笑著說：“怪平時陳述太寵著它了，分開一下就要撒嬌。”
“……”嚴景川沈聲道，“給我吧。”
張時先是一楞，反應過來頓時驚喜。
嚴總終於決定果斷出擊了嗎！
意識到這一點，他幫腔：“是啊，你去錄歌，可以讓嚴總幫你看著旺財。”
“……”何綺玉等人滿臉驚嚇。
讓嚴總幫忙帶狗？
但話是他們親耳聽見嚴總說的，也只好眼睜睜看著陳述把旺財遞了過去。
嚴景川擡手接過。
在他手裏，旺財出奇安靜，被放到腿上後，它原地趴了下來。
見狀，陳述不由看向嚴景川。
自被他撿到起，無論什麽時候，旺財從不喜歡被除他以外的人碰。
嚴景川是唯一的例外。
嚴景川說：“看來它不討厭我。”
旺財不排斥他很正常。
和旺財靠近，他體內溫度流動得更活躍，它應該也有同樣的感覺，即便它不通人事，也會覺得舒服。
他話音落下，旺財打了個哈欠，困倦地閉上了眼。
它向來隨時隨地都會睡著。
陳述只對嚴景川道過謝，轉身進了錄音室。
等他進門，張時走到嚴景川身旁，彎腰想把旺財抱走。
“別動。”
張時伸出的手停在半空：“嚴總？”
嚴景川道：“去做你的事。”
張時會意。
這大概就是愛屋及烏吧。他想。
—
嚴景川抱著旺財等陳述把歌錄完，在陳述出門時，從輪椅上起身。
張時下意識搶前一步去扶，卻發現嚴景川腳下平穩，完全沒有之前每次醒來時的虛弱。
“嚴總？”他睜大眼睛，“您身體好多了！”
“嗯。”嚴景川撫過旺財的背。
這一次他更能確定，和這只狗接觸的每一秒，對他都大有補益，他必須盡快想辦法讓它待在身邊。
這時陳述走到嚴景川面前，擡手接過他懷裏還在熟睡的旺財：“謝謝。”
體內活躍的暖流隨著距離拉遠，也變得緩慢。
嚴景川神色不變：“不用客氣。”
已經結束錄制，眾人一齊出了門。
等其餘人都離開，張時又刻意給兩人留下獨處的空間，正絞盡腦汁該怎麽拉近兩人之間的關系，就聽見身後嚴景川開口。
“下周這個時間，陳先生介意陪我吃頓飯嗎？”
這句話讓張時心頭一跳，豎起了耳朵。
吃飯？
陳述也有些莫名，轉臉看向嚴景川：“嚴總有事想談？”
嚴景川說：“對。”
具體要談的內容還沒定，但一周時間，足夠擬定一個方案。
陳述現在出行自由，他也不準備再拖延下去。
陳述沒作太多猶豫，頷首道：“好。”
以他現在的身份，和嚴景川接觸沒有壞處。
約定過後，他和嚴景川就此分開，轉身離開華元大廈，回了公司就近為他安排的單人宿舍。
第二天再到公司補錄結束，何綺玉帶著一個男孩走了過來。
“陳述，這是公司幫你安排的助理，叫小天。”
小天對陳述鞠躬打招呼：“述哥好，我叫小天！”
何綺玉等他說完，補充一句：“要是你對小天不滿意，可以隨時跟我說。”
昨天下午嚴總剛走，她就被負責人叫去，為陳述重新籌劃一切。助理只是其中一項。
小天忙舉手發誓：“我會好好工作的！”
“時間也不早了，你們出去找地方吃個飯熟悉一下，公司報銷。”何綺玉點點頭，又轉向陳述，“還有，今天晚上——”
說到一半，她突然又停下，笑著說，“算了，反正你晚上自然就知道了。”
陳述好奇心一向不重，見她不想說，沒去追問。
離開的路上，小天話也不敢多說。
他被何綺玉當著面敲打了一句，深怕惹陳述不滿。
吃過一頓飯，見陳述性格不像看起來那麽冷峻，反而相對隨意，才稍微放開一些。
和陳述一起回到宿舍，他收拾完行李，又跑前跑後切了果盤送到陳述面前。
陳述看出他的拘謹：“不用做這些，去休息吧。”
小天嘴上答應，看時間才剛到八點，還是坐在客廳，等著他隨時吩咐，只打開手機打發無聊。
屏幕剛亮，就看到一條推送。
#《為你而來》第三輪公演小考直播進行中！#
小天心裏一緊，偷偷見陳述沒註意到他，趕緊劃過去。
但緊接著，又一條推送跳了出來。
#陳述被蓄意設計#
看到陳述的名字，他下意識點了進去。
話題還是新的，但熱門動態無比火爆。
新鮮瓜田記事V：搬運！上周陳述被造謠慘遭退賽的事應該沒人不知道吧？這件事本來我就覺得離譜，結果真的是有人蓄意設計的！看圖！
長圖裏是另一個網站上的匿名爆料，裏面貼滿了水軍內部群的聊天記錄。
有人在群裏調兵遣將，該怎麽行動，該怎麽引導節奏，評論該用什麽關鍵詞，都一清二楚。
記錄裏有一段對話引起了網友的特別關註。
“澄清了，要不要再沖一波？”
“不用，退賽就行了，反正他回不來”
評論區登時炸了。
“這個人這麽肯定陳述回不去？這裏面有故事吧？？”
“節目組只有在讓陳述退賽的時候是活的！之前還懷疑有貓膩，現在懷疑這套回旋鏢不會就是節目組自己玩出來的吧！”
這個話題和八點準時開播的《為你而來》直播間一起火速登上熱搜。
為陳述不平的網友比水軍理智，也比水軍憤怒。
沒多久，直播間的彈幕裏滿是對節目組的質疑。
“嗨咯？逼人氣第一的選手退賽你有事嗎？”
“節目組別裝死，這件事沒個結果我每天去實名舉報”
“當初號稱絕對公平現在搞黑幕？不把你搞到停播我誓不為人！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 感謝在2021-05-2217:48:18~2021-05-2318:30: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~
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：尋瑤草1個；
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：重壹1個；
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：Sherl6個；夜黎、韓家公子的酒、臨漁、攻寶、肚子好餓、知我相思苦、暮秋、舟峋不熬夜、奧利奧噢1個；
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：hecate30瓶；修23瓶；我老婆真棒13瓶；歲時燈、折子、阿飄、木風蕭蕭、夜黎、包子、什麽時候搶到劇票10瓶；魚木子6瓶；鴉、海草、單眼皮、奧利奧噢、素素5瓶；染默默4瓶；被淹死的魚3瓶；畫畫畫到瘋魔、司空見隙2瓶；Sherl、rang(り釋放、zones、蕓熙1瓶；
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，我會繼續努力的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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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述不由意外。
嚴景川在原文裏明確寫著一直躺在醫院，即便後期醒過一次，因為身體虛弱，也是在醫院發號施令，從沒有離開過病房，怎麽會現在就清醒，還出現在華元傳媒？
難道是他的出現，冥冥改變了這本書的劇情？
張時還在撓頭：“那什麽，我們這個嚴總，你一會兒見到他的時候，可能他表面上看起來不近人情，但其實……”
其實心底裏也照樣冷若冰霜……
可為了老板的感情大事……
張時萬分羞愧，厚起臉皮：“但其實嚴總性格非常好！”
陳述說：“我今天來錄音，和嚴總應該不會見面。”
華元傳媒的確財大氣粗，和他簽約當天，就已經給他準備了兩首單曲，用於擴充人氣，專輯制作也在籌備當中，大概半個月後就有眉目。
他在這半個月的任務，就是錄制好這兩首單曲，今天應約來到公司，也只是試錄。
嚴景川是嚴氏集團董事長，到子公司視察，恐怕不會在意一個錄音室。
“……”張時幹笑一聲，“也不一定，今天你除了錄音，還要開個小會討論你的單曲發布，嚴總對這些感興趣，可能也會來旁聽。”
陳述挑眉。
嚴景川對這些感興趣？
書裏對這個主角白月光的描述，用詞極盡優秀，除去冷情冷性，就像完美的化身，卻唯獨沒有提過他的愛好。
這樣一個人，會對歌曲制作感興趣，喜好倒很獨特。
但他和嚴景川素不相識，也不會是一個世界的人。
張時的話音落下，陳述沒太在意。
見他沒起疑心，張時暗自松了口氣。
下午嚴總醒來之後要出院，他原本以為是要回家療養。
嚴總還能清醒的消息已經不是秘密，與其留在醫院，確實不如家裏方便。
他萬萬沒有想到。
嚴總要出院的原因，竟然是讓他安排和陳述見面。
還要在陳述不知情的情況下。
嚴總居然沒想打直球，還打算自然發展、日久生情。
張時還在感慨。
“叮”一聲，樓層到了。
“不是那邊！”陳述已經來過幾次，正要過去，張時忙出聲攔住他，“今天先去開會，再去錄音。”
說完往相反方向一步帶路，和陳述一起來到同樓層會議室。
“嚴總就在裏面。”
開門前，張時笑著說著違心的話，“你不用擔心，嚴總其實很好相處的。”
話落。
他推開房門。
會議室裏一片濃濃死寂撲面而來。
“……”
看清門內的場景，張時臉頰抽搐。
陳述的新經紀人、歌曲制作組，華元新部門負責人、各部門高層包括總經理，大大小小幾十號人，都擠在這間小小的會議室，圍著會議長桌裏三層外三層，正襟而坐，一言不發。
嚴景川坐在桌前首位，手裏拿著一份報告，神情淡淡，不怒自威。
在他身後，一個沒有座位的男人背著手幾乎九十度彎下腰，方便和他保持同一進度，隨時為他解答。
其餘沒人出聲。
靜得落針可聞。
開門的動靜在這樣的環境裏像一聲巨響。
眾人齊齊轉臉看過來。
張時在門前僵住半秒。
他直覺剛才在陳述心裏打下的好基礎已經煙消雲散。
“怎麽？”陳述的聲音從背後傳來。
“沒什麽！”張時忙說，“我們進去吧。”
他擡手引路，直走到嚴景川面前，“嚴總。”
嚴景川餘光已經看到陳述走近。
他動作微頓，隨手把文件放在桌上，才擡眸看過去。
這是他第一次以人的身份和陳述見面，也是第一次以人的視角見到陳述。
這張臉沒有印象裏可憎。
神情卻比印象裏冷淡。
“嚴總。”打過招呼，陳述沒再開口。
他和嚴景川大概只會有這一次偶然的見面，他沒有放在心上，只擡手安撫懷裏的旺財。
嚴景川視線順勢下落，看向他懷裏的狗。
旺財正環抱住陳述的手，張開嘴，不斷追著手指舔咬。
“……”嚴景川收回視線，只當沒有看見。
這時已經有人搬來一把椅子，放在嚴景川下首，對張時說：“張特助請坐。”
張時不僅是嚴景川的親信，實權也很大，眾人對他的態度一直小心討好。
至於陳述，怎麽說也只是一個簽約藝人，隨便找個地方坐就好。
“哦對。”看到椅子，張時讓開一步，對陳述說，“陳先生，請坐。”
聽到他的話，滿屋的人一驚。
這個陳述是什麽來頭，居然讓張時這麽客氣？
他們大多是今天第一次見到陳述，雖然知道張時特意為陳述組建了一個部門，可那不是為了擴展業務嗎？
現在看來，事情沒有那麽簡單。
搬來椅子的人也下意識說：“可——”
張時擡手攔下。
他回頭看過去一眼，後者一滯，才訕訕退回去。
等陳述落座後，張時又看向其他人：“今天只是關於單曲制作的討論，嚴總也不想這麽大動幹戈，和這件事無關的諸位，還是煩請先回吧。”
他說完，眾人面面相覷，不由看向嚴景川。
嚴景川擡手微擺。
眾人只好起身，魚貫而出。
會議室終於空下來，張時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，對一旁人道：“開始吧。”
“好的。”說話的人是何綺玉，陳述的經紀人。
之前突然聽說公司要空降一個部門，由她擔任這個部門唯一藝人的經紀人，她心裏一直有種不妙的預感。
好在幾天接觸下來，發現陳述並不是她想象中的草包，反而實力強勁，才算放心下來。
但在今天之前，她對陳述的印象，還是前不久熱搜上的內容。
一個運氣不好的破產負二代。
可能受到張時垂青，有了翻身的機會，也僅此而已。
可在今天，張時對陳述這麽客氣也就算了，連嚴總都來親自監督陳述的業務進度……
何綺玉收起心中這份並不刻意的輕視。
回去以後，對陳述的事要更上心一些才行。
不止是何綺玉。
會議室其他人的想法也大同小異。
—
嚴景川沒有去聽員工的報告。
他面前是翻開的計劃書。頁數一直停在第一頁。
和旺財同處一室，他體內似有若無的分離感有些許減輕，如果持續時間足夠久，或許可以幫他結束目前的狀況。
只可惜，陳述不打算賣出這條狗。
想到這，嚴景川看向陳述。
陳述也沒把這場會議看得太重。
在這方面，他是外行，專業的事最好交給專業的人去做，他只聽結果。
他正低頭給旺財餵食。
餵過後就把磨牙棒塞進它嘴裏。
撿到旺財一個多月，它現在的身形比當初長了一倍有餘，抱在懷裏已經很有分量，每隔一段時間的亢奮也變得格外鬧騰。
咬著磨牙棒，它還是不肯消停，擡起前爪趴在陳述胸口，爪子在頭上蹭了蹭，試圖引起陳述的註意。
陳述含笑揉了揉它的腦袋。
旺財立刻低下頭往前頂，尾巴搖出殘影。
陳述的手正要落在它背上，心念微動，轉眼看向一旁。
嚴景川蹙起的眉心還沒松開。
察覺到陳述的視線，和陳述對視一眼，他面不改色，轉向說話的員工。
只是思緒仍然留在原地。
每次他離開，這只狗都是這樣的表現？
嚴景川閉了閉眼，擡手輕按莫名脹痛的額角。
張時第一時間看到他的動作：“嚴總，您累了？”
會議室內霎時安靜。
嚴景川沒有睜眼，只道：“繼續。”
張時卻眼神一轉。
坐得這麽近，過去這麽久，兩人一句話都沒有說過。
可能是這裏人太多，確實不方便嚴總和陳述溝通感情。
他隨即合上手裏的文件，對何綺玉說：“會開到這裏差不多了，先去錄音吧。”
何綺玉點頭：“好的。”
張時已經起身，正要走向嚴景川，忽然看到對面的陳述，轉而說：“陳先生，我和何經紀還有事要談，麻煩你幫忙推嚴總過去，可以嗎？”
嚴總坐著輪椅不方便，正好是個單獨相處的機會。
聞言，陳述看向嚴景川。
嚴景川頓了頓，對他說：“麻煩了。”
陳述隨手把旺財放在地上，走到他身後，推他走向門口。
剛出門，發現張時帶著眾人已經走過拐角，好像忘了身後還有人。
嚴景川沈默片刻。
他看著地面受牽引繩限制、在陳述身旁四處亂跑的旺財，主動開口：“你的狗？”
身後頭頂傳來回應。
“對。”
話題到此結束。
張時站在錄音室門口，遠遠就看見他們過來，但也遠遠就感受到兩人之間格格不入的氣氛。
他滿心絕望。
嚴總啊！
您到底想怎麽樣！
陳述也是，怎麽就沒有巴結上司的好習慣呢！
眼睜睜看著兩人一路無話走到面前，張時笑容幹硬。
“陳述，去錄歌吧。”
“嗯。”陳述照常把旺財放在錄音室外的休息區，轉身剛走兩步，腳下一重。
旺財撲到他腳下，扒著他的褲腿。
陳述兩次把它帶回去，它又兩次跟回來。
何綺玉奇怪：“旺財今天怎麽了？這樣陳述沒辦法錄啊，拴起來它要是叫怎麽辦？”
張時笑著說：“怪平時陳述太寵著它了，分開一下就要撒嬌。”
“……”嚴景川沈聲道，“給我吧。”
張時先是一楞，反應過來頓時驚喜。
嚴總終於決定果斷出擊了嗎！
意識到這一點，他幫腔：“是啊，你去錄歌，可以讓嚴總幫你看著旺財。”
“……”何綺玉等人滿臉驚嚇。
讓嚴總幫忙帶狗？
但話是他們親耳聽見嚴總說的，也只好眼睜睜看著陳述把旺財遞了過去。
嚴景川擡手接過。
在他手裏，旺財出奇安靜，被放到腿上後，它原地趴了下來。
見狀，陳述不由看向嚴景川。
自被他撿到起，無論什麽時候，旺財從不喜歡被除他以外的人碰。
嚴景川是唯一的例外。
嚴景川說：“看來它不討厭我。”
旺財不排斥他很正常。
和旺財靠近，他體內溫度流動得更活躍，它應該也有同樣的感覺，即便它不通人事，也會覺得舒服。
他話音落下，旺財打了個哈欠，困倦地閉上了眼。
它向來隨時隨地都會睡著。
陳述只對嚴景川道過謝，轉身進了錄音室。
等他進門，張時走到嚴景川身旁，彎腰想把旺財抱走。
“別動。”
張時伸出的手停在半空：“嚴總？”
嚴景川道：“去做你的事。”
張時會意。
這大概就是愛屋及烏吧。他想。
—
嚴景川抱著旺財等陳述把歌錄完，在陳述出門時，從輪椅上起身。
張時下意識搶前一步去扶，卻發現嚴景川腳下平穩，完全沒有之前每次醒來時的虛弱。
“嚴總？”他睜大眼睛，“您身體好多了！”
“嗯。”嚴景川撫過旺財的背。
這一次他更能確定，和這只狗接觸的每一秒，對他都大有補益，他必須盡快想辦法讓它待在身邊。
這時陳述走到嚴景川面前，擡手接過他懷裏還在熟睡的旺財：“謝謝。”
體內活躍的暖流隨著距離拉遠，也變得緩慢。
嚴景川神色不變：“不用客氣。”
已經結束錄制，眾人一齊出了門。
等其餘人都離開，張時又刻意給兩人留下獨處的空間，正絞盡腦汁該怎麽拉近兩人之間的關系，就聽見身後嚴景川開口。
“下周這個時間，陳先生介意陪我吃頓飯嗎？”
這句話讓張時心頭一跳，豎起了耳朵。
吃飯？
陳述也有些莫名，轉臉看向嚴景川：“嚴總有事想談？”
嚴景川說：“對。”
具體要談的內容還沒定，但一周時間，足夠擬定一個方案。
陳述現在出行自由，他也不準備再拖延下去。
陳述沒作太多猶豫，頷首道：“好。”
以他現在的身份，和嚴景川接觸沒有壞處。
約定過後，他和嚴景川就此分開，轉身離開華元大廈，回了公司就近為他安排的單人宿舍。
第二天再到公司補錄結束，何綺玉帶著一個男孩走了過來。
“陳述，這是公司幫你安排的助理，叫小天。”
小天對陳述鞠躬打招呼：“述哥好，我叫小天！”
何綺玉等他說完，補充一句：“要是你對小天不滿意，可以隨時跟我說。”
昨天下午嚴總剛走，她就被負責人叫去，為陳述重新籌劃一切。助理只是其中一項。
小天忙舉手發誓：“我會好好工作的！”
“時間也不早了，你們出去找地方吃個飯熟悉一下，公司報銷。”何綺玉點點頭，又轉向陳述，“還有，今天晚上——”
說到一半，她突然又停下，笑著說，“算了，反正你晚上自然就知道了。”
陳述好奇心一向不重，見她不想說，沒去追問。
離開的路上，小天話也不敢多說。
他被何綺玉當著面敲打了一句，深怕惹陳述不滿。
吃過一頓飯，見陳述性格不像看起來那麽冷峻，反而相對隨意，才稍微放開一些。
和陳述一起回到宿舍，他收拾完行李，又跑前跑後切了果盤送到陳述面前。
陳述看出他的拘謹：“不用做這些，去休息吧。”
小天嘴上答應，看時間才剛到八點，還是坐在客廳，等著他隨時吩咐，只打開手機打發無聊。
屏幕剛亮，就看到一條推送。
#《為你而來》第三輪公演小考直播進行中！#
小天心裏一緊，偷偷見陳述沒註意到他，趕緊劃過去。
但緊接著，又一條推送跳了出來。
#陳述被蓄意設計#
看到陳述的名字，他下意識點了進去。
話題還是新的，但熱門動態無比火爆。
新鮮瓜田記事V：搬運！上周陳述被造謠慘遭退賽的事應該沒人不知道吧？這件事本來我就覺得離譜，結果真的是有人蓄意設計的！看圖！
長圖裏是另一個網站上的匿名爆料，裏面貼滿了水軍內部群的聊天記錄。
有人在群裏調兵遣將，該怎麽行動，該怎麽引導節奏，評論該用什麽關鍵詞，都一清二楚。
記錄裏有一段對話引起了網友的特別關註。
“澄清了，要不要再沖一波？”
“不用，退賽就行了，反正他回不來”
評論區登時炸了。
“這個人這麽肯定陳述回不去？這裏面有故事吧？？”
“節目組只有在讓陳述退賽的時候是活的！之前還懷疑有貓膩，現在懷疑這套回旋鏢不會就是節目組自己玩出來的吧！”
這個話題和八點準時開播的《為你而來》直播間一起火速登上熱搜。
為陳述不平的網友比水軍理智，也比水軍憤怒。
沒多久，直播間的彈幕裏滿是對節目組的質疑。
“嗨咯？逼人氣第一的選手退賽你有事嗎？”
“節目組別裝死，這件事沒個結果我每天去實名舉報”
“當初號稱絕對公平現在搞黑幕？不把你搞到停播我誓不為人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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